苦楝樹（外二首）

冬天的海邊

村莊更加寒冷

冷空氣的蠻橫進來

就要結蕾的苦楝樹

還有一二片葉子

飄零般掛在枝頭

滿樹的嫩芽正在爆蕾

比昨夜凍霜降下之前

更加飽滿

冬天的風，吹下苦楝樹

掛在枝頭的葉子

還要借助一個風口

或許，就在今晚

喚醒瓢蟲，用力踢它二下

也可完成枝葉飄落的過程

而另一陣風再把花蕾吹開

在堆積柴火的房間發現

有苦楝木的翅膀、肢體和大腿

也發現在開了平面的樹頭旁

長出了新芽，還有

個別小片的綠葉

那堆積的苦楝木啊！

我看見了冬天的體溫

和點燃后蒸發的水汽

和點燃后滿屋的溫度

和被打開透氣的小窗

看見一片一片綠葉

掛滿了苦楝樹的枝頭

此時，我只感覺到

苦楝樹枝繁葉茂的滿足

和花開燦爛的笑容

忽然間發現

苦楝樹有多苦

海水寒

這片海

怎能不多看一眼

海里每天都是新的

漲潮退潮

一直在重復著

讓我用去半輩子的時間

未曾離開

我無法改變

浸在眼里的村莊

更無法多看一眼

哪怕閃一下眼睛

故鄉  一半掛在半山

另一半種在海里

我繞著水道行走

海水送我一程又一程

陪著漲潮

就那一瞬間  老去

咸澀落在我心里

我始終在想  入冬

海水或許更寒

忽然

我想起露出水面的石頭

海水沖著海水拍著的石頭

痛了一次再加重一次

雨落在海上

雨  下在整個海面

下在海水的底下

剛剛浸泡過的咸泥巴

雨水被腌得消瘦

雨水在降下來的那一瞬

可能與風商量了一個季節

刮幾級風？

吹向東或吹向南？

都有討價還價

風還不愿意 有時

硬把雨削成冰凌

一節一段不分長短

雨再墜落時 雨

不敢再把風

多看一眼